從傳統的角度看,這類型紅衣女性形象反映了一種更宏大的、白人主導的藝術史經典,而近幾十年來有色人種畫家也逐漸加入這一創作行列。例如,查爾斯·亨利·阿爾斯通的《穿紅裙的女孩》中就描繪了這麼一位年輕非洲女性。該畫代表了阿爾斯通的標誌性風格,象徵了其對哈萊姆文藝復興美學的詮釋,並喚起了將表現主義元素與非洲雕塑風格相結合的非洲美學理想。畫中的女子望向一旁陷入沉思;她纖細的脖子展現出優雅而婉約的迷人氣質。藝術史學家理查德·鮑威爾將阿爾斯通的作品描述為「具有大膽的黑人氣質、美麗、陰柔,與此同時帶著一種不安份、神秘且完全現代」ii,在現代語境中重新塑造了「紅衣女子」的形象。與阿爾斯通類似,克洛蒂的《情人節》也在構圖上突出了主人公的頸部與裸露的肩線,從而強調她的性感。克洛蒂選擇在背景中使用膠帶——顛覆了此媒介中所蘊含的過時的,與暴力相關的隱藏語境。
隨著近年來非洲肖像畫的興起,阿莫阿科·博阿佛、伊曼紐爾·塔庫、 利奈特·伊阿德姆-博阿基耶等越來越多的藝術家在肖像畫類型中大膽地對黑人身體進行描繪;克洛蒂的《情人節》也反映了當代藝術語境中的這一變化——該作品是克羅蒂在藝術界前輩的啟發下對「紅衣女子」經典範式所展開的重構。他將黑人女性設置為一個擁有主權、觀者慾望的對象,從而在肖像畫的範圍內重新賦予黑人群體以主導地位、並給予主人公控制權,推進了肖像畫範式的變化。
「這對話從我們的歷史開始,以及我們(非洲人)進行自我展示的方式是如何演變的。我不會將我的創作形容為在經典中製造意外,但我幫助闡明了圖像製作的演變;誰製作了圖像、以及這些圖像在哪裡展示。」
—— 沙治·阿圖奎·克洛蒂
受上個世紀中期活躍的非洲攝影師馬立克·西迪貝、塞杜·凯塔的作品所啟發,克洛蒂在肖像畫中採用非傳統的現成材料來探索民族認同與物質文化之間的聯係。經過剪裁、鑽孔、縫紉、黏合等步驟,克洛蒂把材料與畫布融於一體,創造出大膽而充滿活力的、富含雕塑性的作品。
馬立克·西迪貝的當代馬里攝影作品中亦經常可見類似的華麗圖案裝飾與衣著。他的照片充滿驚喜與活力,改變了觀念時尚中關於黑人美感的偏見,並影響了包括克洛蒂本人在內的整整一代非洲藝術家。西迪貝見證了自己的國家在二十世紀六十年代擺脫法國殖民統治後獲得民族獨立的過程。通過攝影實踐,他對當地青年文化方面的形成與擴展發揮了重要作用。著名藝評家 Robert Storr 曾稱讚西迪貝道:「二十世紀下半葉,沒有哪位非洲藝術家在 [...] 提高我們對非洲文化的質感及非洲文化轉型的認識上做得更多。」iii
同時,塞杜·凱塔和克洛蒂的作品在構圖設計與利用圖案模糊空間關係兩方面呈現了明顯的相似性——這樣的範例包括《情人節》在內,以及獲得克洛蒂最高拍賣紀錄的《時裝標誌》(2020‐ 2021 年作)等。從米卡琳·托馬斯、阿莫阿科·博阿佛和沙治·阿圖奎·克洛蒂等藝術家在創作中普遍使用圖案與紡織品可以看出,塞杜·凱塔的攝影作品對他們這一整代非洲藝術家產生了重要影響。克洛蒂的肖像畫十分強調圖案和對比;他的作品從西非視覺傳統和物質文化中汲取關鍵線索,體現了與凱塔作品中相同的自由氛圍和律動感。克洛蒂雖未對殖民主義遺產予以置評,但他重新評估了當代社會的性別和性觀念,通過重塑來自過去的形象重新思考現在。
出生於1985年的加納藝術家沙治·阿圖奎·克洛蒂充滿動感的肖像畫以其濃郁的色彩、大膽的圖案和各種現成材料為特點。克洛蒂現居加納阿克拉,是該地區最重要的當代藝術家之一。他在創作中使用不同媒介探索關於移民、身份、物質性和環境的看法。
克洛蒂於2020年洛杉磯 Simchowitz 畫廊舉辦首次展覽〈超越皮膚〉展覽後便持續在繪畫中使用膠帶,《情人節》便是一個例子。克洛蒂售出的第一幅膠帶畫作是由富藝斯倫敦拍賣會售出的《時裝標誌》(2020‐2021 年作),創下了藝術家目前最高拍賣紀錄。其成交價位居藝術家拍賣紀錄第三的《容光煥發》(2020‐2021 年作)也於 2022 年在富藝斯倫敦拍賣會售出。
克洛蒂於2019年獲得布萊頓大學的榮譽博士學位,並在國際上受到廣泛展出。他最近在倫敦和阿克拉的 1957 畫廊、洛杉磯 Simchowitz 畫廊、紐約 Feuer/Mesler 畫廊和奧斯陸 Vestfossen Kunstlaboratorium 基金會等地舉辦個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