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失控的身體感興趣,你認為自己能控制它但實際上不能,你的身體正在背叛你,或一些你無法控制的事情正在發生......對我而言,鼻子代表了那種沉重感,就像沉重與失控的外在表現,但與此同時仍試圖保持尊嚴。」
—— 路易絲·邦內
長居洛杉磯的瑞士藝術家路易絲·邦內著迷於將內疚和羞恥等情感的內在心態外化,她對這一議題的不懈探索造就了一種跨越美與醜界限的標誌化風格,同時專注於表達自己的感受並喚起觀眾對這些感受的共鳴。創作於2016年的《游泳者》是一幅幽默而充滿奇趣的典範之作,表現了邦內作品中的輕鬆一面。她筆下優美而怪誕的人體畫作廣受認可,這些人體扭曲、折疊、纏繞成一種極具情緒感染力的存在,近年來為她贏得不少國際聲譽。
「我主要想表現看到可能不被允許看到、其他人不想讓你看到的事物時的感覺。這也是我通常不繪畫眼睛的原因,我還會把人物的臉藏起來,這樣你就可以真正想怎麼看就怎麼看而不會受到挑釁。」
—— 路易絲·邦內邦內較少從敘事角度構建繪畫內容,而是專注於用構圖比重、尺寸及深度等元素及表達形式來表現張力,透過這些巧思構造出荒謬的人物外觀,散發出意想不到的力量與魅力。畫布上是一個身著深藍色泳衣、頭戴深藍泳帽的人,一頭捲曲的金色頭髮沒有掖好,站在浴室白色瓷磚牆前方的花灑下,如同在細雨中淋浴。由於眼睛被遮住了,人物的性別無法確定,該角色的身體被描繪成堅實、沉重的模樣,分層的身軀讓人想起米其林輪胎人。佔據畫面焦點的是遠超正常比例的木槌狀鼻子,「在花灑下游泳」的荒謬意象讓人不禁莞爾一笑。
邦內沒有為她的角色繪製雙眼或面部神情,旨在呈現人物身體背叛了思想的管理且正失控的脆弱時刻。在《游泳者》中,過度誇張的大鼻子表現了邦內這一構思,在視覺上使角色顯得沉重,彷彿為其可憐又可笑的濕漉漉心情代言。這個人物形象讓人想起兒童小說《木偶歷險記》中著名的主人公,一說謊鼻子就會變大。邦內放大了那種隱瞞某事的企圖被無情揭穿時心理和生理上感受到的緊張情緒。
2014年,邦內的繪畫媒介從壓克力轉向油彩,由此實現了創作上的自我釋放,市場上的人氣也對她這一風格轉變作出了積極回應。油彩比扁平的壓克力塗料更利於呈現空間深度,為她的新作引入生動的明暗對比,賦予畫面立體質感和戲劇性感染力。新的顏料所帶來的戲劇性張力不可避免地讓觀眾想起卡拉瓦喬等巴洛克風格主義藝術家的獨特風格。
作為與邦內同時代的女性藝術家,克里斯蒂娜·夸爾斯與莎拉·斯拉佩和邦內一樣專注於具象繪畫、以不同尋常的方式探索人體的潛在表現力。夸爾斯和斯拉佩兩位畫家通過挑戰常態化的人物形象再現,毫不掩飾地大膽流露了她們特有的情調,並因此喚起了意想不到的情感,如夸爾斯的《我只能感覺到觸碰我的東西》和斯拉佩的《黑色珍珠 II》所體現。
夸爾斯與邦內一樣擁有平面設計背景,但前者的創作通過Adob e Illustrator等技術的輔佐繪製流動、多變的人體形態,聚焦於推翻關於身份和身體的根深蒂固的假設與觀念。相比之下,斯拉佩通過她筆下精緻、以怪誕方式交纏的肢體形象,揭示同質化與幾乎僵化的女性氣質觀念中固有的無意識暴力。
沈浸於邦內的作品或許是一種複雜的體驗:其怪誕的氣場令人困惑甚至排斥,與此同時又以一種無法被邏輯解釋的方式令人無法抗拒。這些作品兼具情感愉悅與批判性判斷,使觀者產生無意識的內心衝突,讓觀看體驗成為一場意料之外的內在探險。
邦內1970 年出生於瑞士日內瓦,曾就讀日內瓦藝術與設計學院。目前她與藝術家丈夫亞當·西爾弗曼在洛杉磯居住及工作。她的創作生涯始於插畫和平面設計,2008 年起開始涉足繪畫領域。邦內最近的展覽包括她在香港高古軒舉辦的亞洲首次展覽 〈衝擊〉(2022 年5月31日至8月6日),以及她在法國的首次個展——巴黎Max Heltzer畫廊的〈Bathers〉(2021 年9月11日至10月30日)。
除了由高古軒畫廊代理,邦內的作品還被以下機構永久收藏:舊金山現代藝術博物館;上海余德耀基金會;慕尼黑布蘭德霍斯特博物館;洛杉磯縣藝術博物館和洛杉磯漢默博物館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