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南·巴斯（生於1978年）是一位在邁阿密生活和工作的當代美國畫家。其作品特具豐富細節和紋理的複雜構圖，他經常將圖像和紋路分層以在畫布上營造出深度與動感。其流暢具動態效果的筆觸豐富了筆下角色——巴斯通常以鬆散卻富有表現力的方式來強調人物的情緒狀態。

 

本次拍品創作於2011年，是巴斯上述特色中的經典代表。在一片荒涼貧瘠的土地上，一個孤獨的身影背對著觀眾使他的表情難以捉摸。主角周圍的環境殘敗不堪，鳥獸皆散，樹木在斷垣殘壁中試著紮根。具毀滅色彩的天空籠罩這片混亂，巴斯的筆觸從鬆散描繪至抽象。藝術家對自然的觀察（即使畫面令人痛心疾首）十分精確，畫面中近乎超自然的直覺，讓人想起大衛·霍克尼作品帶來的協調。

 

 

感官危機

 

巴斯在佛羅里達州北部的一個窮鄉僻壤長大；他將那段時期的生活形容為如在美國科幻劇集〈X 檔案〉中度過一般。這位藝術家擁有一個獨特的童年，其世界充斥着超自然現象和其他與神秘事物的離奇邂逅，並助長了他對病態、荒涼、孤立和古怪幽默的興趣。

 

巴斯想像中的精神世界有著相互交織的黑暗與歡愉。在作品中，性通常以一種高度緊張與隱晦的方式描繪，年齡各異的男人和男孩相互求偶，並共同參與愛情和死亡的儀式，畫面彷彿是一首情緒高漲的民謠。藝術家的作品可以通過他雌雄同體與花花公子的美學來定義，加上令人背脊一涼的敏銳。作品很少露骨的呈現，反而是透過細節暗示，例如蕾絲衣領或慵懶、性感的姿勢。

 

這些景象既誘人又不祥，背景通常是黑暗的景色，到處都是蔥鬱又糾結的草木和陰暗的角落。巴斯用既柔和又夢幻的色調描繪瘦弱的角色，彷彿是站在人類特質的邊緣，他稱之為「Fag Limbo 同性戀邊緣 / 煉獄」 ⁱ。

 

《山坡一定不能知道》的標題取自神秘的 19 世紀詩人艾蜜莉．狄金生的詩〈我還沒告訴我的花園〉。兩部作品都充滿和諧也都探索著秘密和人類自我藏匿的天性。

 

「我還沒告訴我的花園——
唯恐那會征服我。
我現在沒有力氣
將秘密交給蜜蜂——

我不會在街上說出來
因為商店正盯著看——
好害羞好無知
真應該死去。

山坡一定不能知道——
那個我漫步之處——
也不能傾訴我愛的森林
在我去的那一天——

也不能在餐桌上含糊說出——
在路上也不能大意
將暗示藏在謎語中
有天將有人意會」

——艾蜜莉·狄金生，《我還沒告訴我的花園》，1898 年作

 

通過將形象封藏在既壓抑又不協調的世界中，巴斯談到壓抑自己的性傾向。他將身為酷兒具顛覆意義的象徵體現在作品中，正如他所描述：「這些關鍵字：懷疑、神秘、線索、秘密等，與所有同志青年的經歷都密切相關。這描述了掩蓋它（性取向）的需要。為解開謎團而隱藏解此表達曖昧的性魅力。」ⁱⁱ這種親密的秘密與狄金森詩句中的懸念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真實的自我是無法輕易表達或被旁人理解的東西，揭示一個人真實的慾望時是危險和脆弱的。

 

 

南方歌德風格

 

巴斯的作品常受文學啟發，尤其是偉大浪漫主義的埃德加．愛倫·坡。由於幾代美國藝術家的成果創造了藝術品的對話，上述兩位在洞察和揭示人類心理關於隱藏的方面有著聯繫。在愛倫．坡的故事中，人物經常與內心的惡魔角力，或者遇見代表他們最深的恐懼和慾望的超自然生物。巴斯的畫作也經常描繪處於各種情緒動盪狀態的角色，暗示人類心理的複雜與多面。巴斯從愛倫．坡的南方哥德風格——一種以探索恐怖、怪誕和禁忌聞名的流派——中脫穎而出，在令人印象深刻的情慾作品中融入一絲明顯的酷兒情懷。

 

《山坡一定不能知道》精彩演繹了作品間的對話。 有如愛倫·坡的著名短篇小說《厄舍府之倒塌》令人難以忘懷、發人深省，並展現藝術能夠喚起不安情緒的力量。兩者作品皆著墨於衰敗和孤立，而破敗的住宅建築則是反映居住者殘破不堪的心。

 

「望者眼前的景象——那孤零零的房舍、房舍周圍的地形、蕭瑟的垣牆、空茫的窗眼、幾叢莖葉繁蕪的莎草、幾株枝幹慘白的枯樹——我心中極度的抑鬱真難用人間常情來比擬，也許隻能比作鴉片服用者清醒後的感受：重新墮入現實生活之痛苦、重新撩開那層面紗之恐懼。」
—— 埃德加·愛倫·坡，《厄舍府之倒塌》，1839年作

也許透過繪畫，巴斯在南哥德式心理劇中大放異彩。愛倫·坡的故事隨著時間發展，有清晰的開頭、中間和結尾。而巴斯的畫作是靜態畫面，吸引觀眾駐足探索。缺乏指引與敘述會對畫作背後的義含有著諸多解釋，觀眾只能得出自己的結論。藝術家解釋：「我確實喜歡『一切都在其中』這個想法——所有敘述都在畫布這個框架內；但我認為成功的作品總是要處於崩潰邊緣。 對我來說這就是樂趣——顯而易見的崩潰，同時也是個挑戰。」 ⁱⁱⁱ 。 然而永恆是危險的，研究作品華麗的每一秒，都是冒著永遠被無盡複雜吞噬的風險。

 

「我感到一陣冰涼、一陣虛脫、一陣心悸、一陣無法擺脫的淒蹌、一陣任何想像力都無法將其理想化的悲涼。究竟是什麼？我收缰思忖。是什麼使我一見到厄舍府就如此頹喪？」
—— 德加·愛倫·坡，《厄舍府之倒塌》，1839年作

藏家之選

 

• 巴斯近年來成功舉辦了多次個展。包括邁阿密魯貝爾博物館；巴黎貝浩登的〈 Creature Comforts 〉（2020年10月17日-2021年1月30日）；威尼斯維多利亞米羅畫廊的〈Venetian Blind〉（2020年2月8日-3月14日）和紐約立木木畫廊的〈TIME LIFE〉（2019年11月7日‐2020年1月4日）。

• 2021 年是巴斯的作品首次在中國亮相，回顧展〈選擇你的冒險〉在上海余德耀美術館舉行。

• 他的作品被世界各地眾多著名的公共收藏機構收藏，包括：波士頓美術館；倫敦薩奇美術館； 首爾Samuso：當代藝術空間；邁阿密魯貝爾家族收藏館；以及紐約布魯克林博物館、現代藝術博物館和紐約惠特尼美國藝術博物館。

 

ⁱ 赫南·巴斯，引述於貝浩登畫廊網站藝術家簡介，載自網路

ⁱⁱ 赫南·巴斯，引述於展覽館目錄，邁阿密當代藝術博物館，《Hernan Bas: It’s Supernatural》，2002年

ⁱⁱⁱ 赫南·巴斯，引述於Sarah Margolis-Pineo，《Against Nature: An Interview with Hernan Bas》，《Art21》，2011年12月27 日，載自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