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支持》是布雷特·克勞福德的首次進入拍賣的作品，作品致敬皮諾丘、 維吉爾·阿布洛的Louis Vuitton x Off White Nike運動鞋等眾多流行文化和當代偶像。克勞福德現居於南加州，是位涉略廣泛的藝術家，其作品涵蓋繪畫、雕塑、設計和街頭壁畫。每件作品皆是一場藝術、時尚與街頭文化的文化交流，克勞福德運用童話故事中的意象和超現實設定，作品中充滿流行元素和當代代表，使觀眾不由自主地尋找隱藏其中的故事，就像在尋找復活節彩蛋一樣。

2022 年 10 月，香港的晚間拍賣會主管雪鳶深入採訪了布雷特·克勞福德，內容包含成長背景、童年和成年時期經歷的困頓以及他如何克服後轉變為當前節節高升的藝術生涯。藝術家還深入探討了當前作品《情感支持》背後的靈感。以下是對談節錄。

 

 

一切之始

 
雪鳶：我們從第一個問題開始吧。你是如何開啟藝術家的職業生涯呢？
 
布雷特·克勞福德：我認為這個很有趣，問題是你如何定義職業生涯：是開始創作藝術的時間嗎？還是什麼時候成為專業的藝術家？ 我從兩、三歲就開始畫畫，那時候我在畫出任何我想畫的任何東西。[...] 大約三、四歲的時候，我開始用作品來處理很多生活上事情——那真的是艱難的童年。
 
我是被罪犯、小偷和吸毒犯們養大成人的。然後我很長一段時間也成了他們那樣，最終在獄中度過了大約 18 年。曾經一度覺得人生大概就是這樣了。但我只是從來沒有看到出路。 […]
 
上次被捕時，我面臨12年徒刑 [...] 我問法官我可否參加這個項目。 法官說，我永遠不會忘記他的名字：帕森斯法官，他說：「我給你一個機會去修復生活。 我不擔心你是否照做，因為你是個可怕的罪犯。如果你不修復你的生活，我們會再來抓你。」他(帕森斯法官)給了我選擇：坐牢12年，或者去（德蘭西街基金會）2 年。 雖然我的數學不是很好，但這點程度還是會的，所以我選擇2年。

「光是學習成為一個基本、正派、善良、誠實、勤奮的人就是世界上最難的事情。我花了5年時間才學會。我認為現在的我長於所學，練習成為善良的人，回到監獄與陷入麻煩的孩子和大人交談，並告訴他們『嘿，只因為你某件事已經做了很長的時間，並不代表你必須繼續做下去』。」
—— 布雷特·克勞福德

 

我在德蘭西街基金會有位很棒的導師，名叫杜格爾·斯特默。你可能從未聽過但他是最偉大的插畫家。他在史密森尼和國家地理之類的機構工作。他給了我一些建議。 [...] 2019年，我已經在舊金山和洛杉磯舉辦不錯的展覽，有洛杉磯的畫廊代理我的作品，並在聖地亞哥擁有幾處小空間。展示作品對我來說非常充實，我對作品相當滿意。但當時我還不確定是否能夠作為職業。

「而且它真的，你知道的，瘋狂極了—— 超出了我最瘋狂的想像。終其一生—— 我從沒想過生活會像現在這樣。」
—— 布雷特·克勞福德

皮諾丘的救贖

 
布雷特·克勞福德：不知道為什麼，皮諾丘這個故事及與其相關的靈感越來越吸引我。在整個藝術生涯中我使用了許多不同的主題——用動物來講述人們的故事、情緒與感受。我學到了很多方法來治療與修復生活。
 
如果你問 10 個人皮諾丘是誰，有 9 人會說他是個騙子——撒謊的時候他的小鼻子會變長。然而在卡洛·科洛迪原創的故事、迪士尼的版本以及多年來製作過的所有不同版本中，他是了不起的、勇敢的、充滿勇氣的、有著冒險精神的(男孩)。為了拯救父親和朋友，挺身面對一頭巨鯨。我也有點想要像他一樣，不是說想要同樣我所做的那些蠢事，而是我所做的努力以及我如何友善對待他人。

「我所做的工作、我所做的作品和我所關注的人們的生活——這就是我想要的。 所以我對皮諾丘感同身受。我所做的就是創作新的多年後的故事，當事情同樣發生在那個勇敢的小男孩身上，我把他設定成一個20、30多歲的青年。」
—— 布雷特·克勞福德

雪鳶：敘述中還有另一個重要的部分：在故事的結尾，皮諾丘變成了一個真正的男孩，（雖然）說謊是故事中的一個重要主題。但正如你所說，他是為了父親而存在，是一個很棒的小男孩，最後也擺脫了木偶的身份。 故事的最後有這種救贖的橋段，雖然我想很多人都忘了。我認為你選擇皮諾丘作為作品中的角色很具有說服力。

布雷特·克勞福德： [...] 生活的方式：我去參觀了吉勒摩·戴托羅的家中收藏（透過朋友引薦），基本上就是他製作的所有電影中的東西。其中他收藏了大量皮諾丘的畫作。

 

 

 

布雷特·克勞福德：我把他畫成木偶大師。然後畫了這個版本的皮諾丘。我開始引用運動鞋搭配畫作，只畫了皮諾丘的下半部分，穿著這雙當年最紅的（鞋子）Travis Scott，鞋子們和我作的作品搭配得起來。[...] 我目前的作品主角還是皮諾丘，主題是白手起家，是什麼讓我們決定白手起家？如此的結果僅僅是你自己所努力，還是你身邊所相處的人也施了點魔法？與其他藝術形式相比，繪畫使更多人以自己的方式與該作品有所連結。

 

 

 

布雷特·克勞福德：對我來說，這（也）關於我不知道父親是誰。我的生活中只有可怕的繼父那種類型的人。所以「白手起家」對我來說也是關於我如何努力成為自己的男人，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有做得很好。然後就變成了（關於）我修復並自製我所想要的生活。某種程度上，我剪斷了我的提偶線。我在屬於我的杰明尼蟋蟀的幫助下做到了：我所有的導師、買家以及我生命中所遇見不同的人；真正幫助、指導並教我一些我錯過的東西的人。

 

情感支持

「作品想呈現的效果是我很酷但不安全感也很重。」
—— 布雷特·克勞福德

布雷特·克勞福德：[...] 對我來說，記錄真的很有趣：藝術家們一直在記錄當前時尚，只要人們可以畫出他們所見。讓我有所共鳴最簡單也最好的方式就是「當前」的藝術。這就是為什麼我嘗試加入非常獨特的時尚單品(例如一些NIKE或路易威登的迷彩印花)，[……和] 這些像作品中的復活節彩蛋。

雪鳶：某種程度上是個里程碑。

 

布雷特·克勞福德：是的，上面有個很大的「2020」或「2022」。我可以認出這些畫，如果你只使用皮諾丘，第一個版本是 1800 年代完成的。 或者你只使用 NIKE，那只存在70 年。這些東西能表示相當多的流行文化。

 

雪鳶：我喜歡你的用詞「復活節彩蛋」，畫中有一些小符號，如果你能詳細說明一下會很棒。我們注意到的第一件事是作品的標題。你使用「3」替代標題中的「E」，這在《白手起家》也使用過，能詳細說明一下嗎？

 

布雷特·克勞福德：當然。作品命名過去對我來說是種折磨，我會過於囉嗦或者在標題中透露太多關於這幅畫的訊息。我開始使用並替換帶有E的字。 [...] 有時候我會用數字「1」作為「我」或是其他的。使用這些數字會使標題變得有趣。 所以如果我有作畫的想法，即使想法中的字沒有「E」，我也會在Google上搜尋同義詞。
 
在這種情況下，「Emo」是情感的縮寫：所以「emo support」等於「emotional support」。 而阿蒂蜜絲就是畫作主角的名字。她是皮諾丘和妻子的長子。當我聯想起關於青少年的印象：充滿情緒，試圖弄清自己是誰（或）自己的身份，經歷所有事情，高中、人際關係以及所有誇張的情緒和荷爾蒙。我讓角色戴上耳機，因為我的孩子，即使在餐桌上也戴著耳機，他不想聽到任何聲音。 [...]

 

 

 

布雷特·克勞福德：作品想呈現的效果是：我很酷但不安全感也很重。有鈕扣作成眼睛的絨毛玩具就像朋友一樣，你可以將它描繪成任何情緒。你快樂嗎？你傷心嗎？你傻氣嗎？ 玩具的耳朵就是復活節彩蛋。耳朵上的圖案是 Louis Vuitton Off White 的花樣。那種美麗的棕色，我把同一款鞋畫在另一幅名為《Together》的作品中。我真的很喜歡那個花樣，所以我將這個花樣當作彩蛋送給那些對時尚有敏銳眼光的人。

 

 

 

布雷特·克勞福德：然後你問到帽子上的圖案。 那是來自洛杉磯一間很棒的商店，裡面賣著許多令人驚嘆的圖案貼片，有些很有趣、有些表達積極態度。我認為一個青少年有著「100% 積極的樂觀主義者」的圖案還真有點諷刺。

「舉100% 積極的樂觀主義者的圖案例子來說，對於那些了解時尚並樂於尋找的有趣點子觀眾來說，這些就像小彩蛋一樣。尋找這些真的很有趣，可以看見很多故事的不同面向，也是不同的方法來幫助人們與我的作品有所聯結。」
—— 布雷特·克勞福德

 

雪鳶：能談談《情感支持》中的用色和背景嗎？
 
讓我印象深刻的是背景左側的主色是橙色，混有一些黃色，然後主角抱著她可愛的玩具，右側則是紅色。背景的漸層就像由左至右的日落。是兩種不同的顏色。 我想知道這是否與你想表達的故事有關？

 

 

 

布雷特·克勞福德：有時候，是的，色彩代表青少年的焦慮，臉頰上豐潤的肉/紅色可能是尷尬或興奮。然後橙色和黃色漸層比較不是關於情感，而是我如何操作光線和光源，陰影暗示著過去。我在作品中反復的在背景中使用陰影。

「對我來說，那些陰影就像過去的記憶、想法或錯誤。它們也可能是過去的成就。但我把陰影放在這裡的原因不僅是為了讓畫中人物躍然紙上，達到 3D效果，也在持續談論(不要)陷入已經發生的過去。影子只在你身後。」
—— 布雷特·克勞福德

 

雪鳶：這讓我想起了彼得潘。你知道，這個流傳已久的童話和故事，他把自己的影子縫了回去。
 
布雷特·克勞福德：是的，就像另一個我。
 
雪鳶：你在採訪開始時談到為自己感到驕傲，我認為你應該聽聽這個。 讓我印象深刻的是，發生在你身上的每件小事都是你現在所做的每件事的動力。沒有任何經驗未被採納。你正在大步向前，所有事情正在反饋到作品中也正在反饋到你為回饋社區所做的事情中。我認為這很棒。
 

富藝斯感謝布雷特·克勞福德撥冗受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