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伊·霍洛韋爾筆下獨樹一幟的人體景觀遊走於抽象和具象之間。藝術家的雕塑性繪畫們以其鮮明的對比顏色與形象性感的幾何圖型為特色，並一再回歸其自傳性的核心主題。霍洛韋爾所創作的平面幾何形象寄寓了她生理和心理上的雙重感受；這些作品是發自內心的、真實的、誘人的。

「我是一具正在懷孕的身體，但不完全是社會所賦予我的女性角色或懷孕身份。我正在體驗任何人都會體驗的快樂和痛苦，並把這些體驗投入作品當中。」
—— 洛伊·霍洛威爾

《分裂的球體：灰棕、黃色、紫色、胭脂紅》創作於藝術家第二次懷孕後，以抽象的視覺風格表現了分娩時的生理疼痛。被尖銳的中軸線猛地切開的球體似乎在悸動的節奏中帶著顫抖向外膨脹，向我們呈獻了近乎迷幻與超越性的觀看體驗。

 

 

關於分娩的冥想

 

霍洛威爾利用色彩、線條和形象傳達了分娩的生理歷程，在畫布上摹擬懷孕女性的身體。基於其第二次生育所創作的《分裂的球體》系列共包括九幅畫作， 是一次深入痛苦核心的旅程。2021年，包括目前拍品在內的這一系列畫作於柏林國王畫廊舉辦的展覽〈洛伊·霍洛韋爾：神聖契約〉中展出。

 

 

九幅畫布上，球體中心的裂痕按懸掛順序依次從一英寸增加到十英寸，代表分娩過程中子宮的擴張過程。這些球體沿中軸線裂開，而它們反射出的光芒隨之從明轉暗、色彩的飽和度亦呈現高低起落，模仿這一痛苦過程中的意識變化：

 

「分娩的感覺就像一場爆炸。對我而言，感覺就像地球要裂開來，我覺得我的尖叫聲從十間房子開外都能聽到。然而，當我看到丈夫拍攝的錄像時，我驚訝地發現當時我並沒有很大動作。隨著我的子宮頸張開，宮縮變得更加劇烈；我的意識無法處理疼痛。我完全轉向了自己的內心，外面的世界像消失了。因此，在描繪這些時刻的畫作中，我使用了淡紫色和米色等柔和的色調來表現球體的光芒。」
—— 洛伊·霍洛威爾

 

藝術家利用細膩的筆法在畫布上反復雕琢，在畫面的核心之處精心繪製出光滑的紋理以及粗獷的斑點。明亮與晦暗、粗獷和光滑的二元對立代表了霍洛威爾的自身意識在分娩過程中不斷變化，對應子宮放鬆和收縮的交替階段：「我大口呼吸、失去意識；畫中的白線指涉放鬆的片刻。 [...] 那些劇痛時刻很難轉化爲語言表達或視覺呈現，感覺就像把自身的舊版本拋諸身後、走向一個新自我。」ⁱ

 

視覺錯覺

「我喜歡模糊繪畫和雕塑之間的界線，用繪製出的光影增強球體發出的實際光影。帶有天窗的教堂中殿爲體驗這種實與虛的混合提供了完美場所。」
—— 洛伊·霍洛威爾

乍看之下，《分裂的球體：灰棕、黃色、紫色、胭脂紅》這樣的畫作看起來是平面作品，實際上卻融合了人眼難以察覺的微妙的立體結構。正如霍洛威爾以上所解釋，柏林國王畫廊的中殿空間對於《分裂的球體》系列至關重要，有助於她探索自然光和人造光、真假陰影之間的差異。為了增強畫布上的對比，她用高密度泡沫在亞麻布板上構建了這些凹凸形態，然後覆以一層薄壓克力、最後上油漆，製成完美的光滑表面。最後的成果幾乎形成一種視覺錯效，裸眼之下難以將前景和背景區分開來。

 

 

 

這些帶有虛幻色彩的形態就像行星、像科幻小說中未來主義的石碑，在畫布上一呼一吸，彷彿在觀眾眼前一進一退。隨著顏色逐漸由淺入深，雙眼需要花費一點時間去理解所看到的景象——孰近、孰遠，何為平面、何為立體。

 

 

擬態抽象

「我意識到抽象圖形可以透過其顏色、架構和質地來傳達某種感覺或情感。」
—— 洛伊·霍洛韋爾

霍洛威爾的創作與抽象藝術史上的多種傳統展開了對話，她讓我們想起希爾瑪·克林特、喬治亞·歐姬芙和朱迪·芝加哥等藝術家。以女性主義藝術運動先驅著稱的歐姬芙和芝加哥分別對男性主導的藝術世界發出了挑戰。和霍洛威爾一樣，這兩位藝術家都對色彩和幾何圖形抱有共同的熱情，亦以人體作為形象參考潛入純粹抽象領域的創作。

 

 

歐姬芙的《抽象藍》（1927年作）描繪了居於畫布中心的一道空隙的擴張——與霍洛威爾的《分裂的球體》在構圖上的相似性顯而易見。《分裂的球體：灰棕、黃色、紫色、胭脂紅》那令人著迷的視覺質感尤與芝加哥著名的《穿越花朵》（1973 年作）類似。表現光與影的線條像燦爛的陽光般從中心向外放射，向觀者展示了散發著光芒的女性性器。《穿越花朵》中對顏色與形狀的精心設計與霍洛威爾手法相似，通過漸變和圖案的規律性重複構成了中央的環狀圖形。霍洛威爾從前輩那裡繼承了一致的視覺語彙，但與奧姬芙和芝加哥不一樣，她採用三維元素製造視覺錯效，創造了獨一無二、璀璨奪目的傑作。

 

 

藏家之選

洛伊·霍洛韋爾1983 年出生於加利福尼亞，目前在紐約生活和工作。 霍洛韋爾因以女性裸體為創作對象及趨向抽象的形式表達風格廣受國際讚譽，在被佩斯畫廊總裁馬克·格里姆徹發現後稱讚她是「真正罕有的天才」ⁱⁱ 而迅速於全球聲名鵲起。

 

藝術家近期著名展覽包括去年在上海龍美術館舉辦的個展〈洛伊·霍洛韋爾：再校準〉，展期為2021年4月24日至7月11日。藝術家與 Jessica Silverman 畫廊的首次個展將於 2024 年在舊金山舉行。霍洛韋爾由佩斯畫廊與 Jessica Silverman 畫廊聯合代理。
 
霍洛韋爾的作品於倫敦藝術委員會（英國）、順德和美術館（中國）、華盛頓特區赫尚博物館和雕塑園（美國）、上海龍美術館（中國）、加利福尼亞洛杉磯郡立美術館（美國）、伯恩保羅·克利中心（瑞士）等皆有收藏。

 

 

ⁱ 洛伊·霍洛韋爾，引述於 Osman Can Yerebakan，《洛伊·霍洛韋爾論繪畫、疼痛和第二次分娩》，《Artforum》，2021年5月26日，載自網絡
ⁱⁱ Marc Glimcher, 引述於 Nate Freeman,《論藝術市場冉冉升起的新星洛伊·霍洛韋爾的售價如何在短短三年內上升了超過1200%》，《Artnet新聞》，2019年9月15日，載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