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我所謂的人造現實主義。這就是我所做的。我嘗試在同一畫面中描繪出人物的所有心理狀態 —— 歇斯底里、喜悅、悲傷、絕望。如果你能同時看到這些，就是看到了我希望你在我的藝術中所看到的。」
—— 喬治·康多

 

喬治·康多筆下標誌性的嘉年華小丑形象鮮明，這些怪誕的角色擁有懾人的凸眼和擠壓扭曲的 臉龐，從畫布上向觀眾投來癲狂、充滿挑釁的凝視，顯得既滑稽又令人不安。藝術家本人將這些體現了卑怯和荒謬、令人毛骨悚然的肖像描述為各種心理狀態的綜合體，通過將多種情感擠壓在單個表情之中的手法探索瘋癲與變形。這就是「人工寫實主義」美學 —— 康多為描述自己的 繪畫風格所創造的術語，其定義為「對人工事物的寫實描繪」。  ⁱ

 

康多不吝於從諸多藝術流派中汲取靈感，從美國塗鴉藝術到古典大師肖像畫的一切都被他所用，儘管如此，他依舊成功打造了兼具革命性與開創性的獨特風格。《陌生人》完成於 2009 年，體現了康多怪誕而異想天開的風格，並於 2010 年在柏林 Sprüth Magers 畫廊舉辦的個展〈全家福〉中展出。 

 

對應展覽標題，當前作品描繪了藝術家、他的妻子和他們的兩個女兒 —— 儘管畫中人經過扭曲已 面目全非，幾乎無法辨認他們的形象。這無疑是一幅非主流的全家福，用怪誕、超現實的手法對該現實主義類型進行了重新想像。在《陌生人》中可以看到康多精湛地汲取了他之前的藝術大師的創作精華，成功地挪用和改造了歷史上的繪畫風格並將其轉化為他專屬的繪畫語言。 

 

多元靈感

 

 

「繪畫中有著現實生活中所沒有的可能性，畫中能夠同時看到人物個性的兩面或三面，並且能夠描繪我所說的心理立體主義。」
—— 喬治·康多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初期在安迪·沃霍爾的工廠短暫停留後，年輕的康多出入風起雲湧的東村藝術界，很快發現自己在紐約藝術景觀中享有一席之地。彼時的藝術氛圍正被新浪潮音樂和塗鴉文化迅速重塑，康多與讓‐米歇爾·巴斯奎特、基思·哈林等藝術家友人順理成章地將波普藝術和塗鴉美學融入個人風格。康多的作品融入了從美國和歐洲生活、工作經歷接觸過的事物中搜集得來的林林總總的靈感，是當代技法與經典影響的結合。

 

 

 

在藝術史經典的浩瀚海洋中，康多從巴勃·羅畢加索那裡找到了最重要的靈感，後者的作品促使康多開創了「心理立體主義」的概念。康多談及畢加索對其藝術產生的影響時說：「我對一些極端情感幅度進行誇大和擬人化[...]我喜歡在繪畫中捕獲這些可能性的自由，好比說，這是歇斯底里的極限，這是人性的極限，這是人們真正能夠容忍的極限，這是我看到他們容忍的極限。我想那是我從畢加索那裡學會的另一件事，即立體主義的理念 —— 但不是同時從四個不同角 度觀看與描繪一個咖啡杯，而是同時從多個角度看同一個人物。我的主題不是空間，而是同時描繪了一個人的所有情感潛力，這就是我所說的心理立體主義。」ii  康多的作品確實讓人想起畢加索作品中的超現實主義和立體主義元素，以及他肖像中怪誕而充滿深意的面部表情。

 

 

 

弗朗西斯科·戈雅的繪畫風格一直是康多的靈感源泉，在本作中可見一斑。這位西班牙大師的深色肖像在康多作品中被轉化為空洞、模棱兩可的背景，康多使用不同飽和度的光線聚焦角色的手法亦讓人想起戈雅的明暗技法。戈雅擅長用單一面部表情表達複雜感受及個性，將模特細緻、逼真地描繪在畫紙之上 —— 康多的角色也一樣，這些人物的面孔融合了多種情緒，供觀眾進 行不同闡釋。《陌生人》模仿戈雅作品中令人毛骨悚然的情緒，對黑暗題材進行深入挖掘，暗示了一個充滿衝突和分裂的家庭故事。

 

     

 

 

作為一位博學的藝術家，康多證明了自己是操控感知與情感的大師。他在作品中對人類心理的操縱令人矚目，將觀眾捲入奇異且復雜的敘事，以一種既粗野又逗趣的方式使觀眾為之震撼。

 

「我希望觀眾走進我的一個展覽時會問『發生了什麼事情』？」
—— 喬治·康多

對談

 

 

 

2017 年，克里斯托弗·里昂對喬治·康多的訪問中問及其作品背後的靈感，尤其關注了康多和弗朗西斯科‧戈雅的關聯。

 

克里斯托弗·里昂：之前中場休息的時候你提到了委拉斯奎茲、提埃坡羅繪畫的肢體細節，以 及之類。我的意思是，談到回憶這個話題，你是否在想回憶中遇到的，你知道吧，某些具體作品 ——

 

喬治·康多：我在想的是 —— 在繪畫中你會使用什麼語言去描述比如僅僅是某人邊騎自行車邊對著手機 吼叫這種回憶，他/她臉上的神情會讓我想起戈雅畫的那些黑色調作品。

 

里昂：了解。

 

康多：你懂吧？

 

里昂：嗯。

 

康多：裡面的那種扭曲，那種瘋癲 ——

 

里昂：所以你在你身處的當代世界裡看到了也會——

 

康多：觸發 —— 

 

里昂：一種關係 ——

 

康多：—— 一種需求，你懂吧，對實現那個狀態的方式的需求。 

 

里昂：懂了，懂了。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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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家之選

 

康多1957年出生於新罕布什爾州，是當今最知名的藝術家之一。他曾在馬薩諸塞大學攻讀藝術史及音樂理論，於1999年獲得了他的第一個重要獎項 —— 美國藝術暨文學學會頒發的學會藝術獎，隨後又獲得了包括2005年弗朗西斯·J·格林伯格獎在內的更多榮譽。

 

多年來，康多在諸多展覽及回顧展中斬獲殊榮，其中包括不少國際巡展。2021年，康多最大型亞洲個展〈喬治·康多：圖像殿堂〉 在上海龍美術館舉辦。這次展覽匯集了他整個職業生涯中創作的 200 多件繪畫、雕塑和素描作品。康多的作品還入選了2019年第58屆威尼斯雙年展〈願你生活在有趣的時代〉—— 他於六年前首次參加2013年的雙年展。

 

康多的作品被紐約市的著名機構廣泛收藏，包括所羅門·R·古根海姆博物館、大都會藝術博物館、現代藝術博物館和惠特尼美國藝術博物館。他的作品亦被國際知名的公共收藏機構所收藏，包括倫敦泰特現代美術館；巴黎蓬皮杜中心；奧斯陸阿斯楚普費恩利現代藝術博物館， 奧；巴塞羅那當代藝術博物館；洛杉磯布洛德博物館；華盛頓特區國家美術館等。 

 

 

ⁱ 喬治·康多，引述於 Emily Nathan，《喬治·康多從每個角落都能看到臉孔與尖叫》，《Artnet》，2015年10月14日， 載自網路

ⁱⁱ 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