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德群不是一個將風景的亙古彌新和雄偉壯麗畫得墨守成規的畫家，而是一個將自然、自然中的變化、流動和瞬息萬變等融會於作品之中的畫家。我們用眼看風景畫，但只有通過光、空氣、雨水、風和四季的變化才能讓人走進自然。」——皮耶·卡班（Ian Pont譯）

在藝術史上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朱德群對中國古典繪畫和西方抽象無與倫比的結合讓他享譽國際。 1997年，他成為首位當選法蘭西學院藝術院士的華裔藝術家，奠定了這位華裔法國藝術家作為他這一代最偉大的畫家之一的地位。1955年移居巴黎後，受到法國藝術家尼古拉·德·斯塔埃爾及其厚塗畫法的抽象風景的啟發，朱德群放棄了具象繪畫，轉向了抽象的創作。《1981年3月30日》（1981年作）作為一件典範之作，出色地展示了朱德群對法國抒情抽象風格與中國哲學思維的成功結合，以及他在1980年代的風格演變，將觀者帶入其隨筆觸舞動的韻律和色彩明麗閃爍的光線之中。

 

 

尼古拉·德·斯塔埃爾，《構圖 1950》，1950年作
泰特聖艾夫斯美術館藏

 

光之巨匠

「水墨不可控的特質成就了具有『超凡匠藝』的『驚異結果。』在畫水墨的過程中，我在想為何不把這『超凡匠藝』融入油畫之中？在無數的挑戰和實驗中，我發現了『遠方的另一世界。』」——朱德群

《1981年3月30日》作為朱德群1980年代風格發展的典範，呈現了從四面八方橫掃畫面的；富有動感、華麗的筆觸。到1980年代初，朱德群對中國水墨畫的探索、結合油畫方法的拓展，為他的作品帶來了意義重大的轉變，使他的繪畫明顯變得愈發輕盈和空靈。不透明色、硬筆觸和觸目的黑色書法線條這些存在於他1950年代後期和1960年代創作中的典型特徵已然不見（參見《構圖第65號》，1960年作），留下的是柔和、模糊、渾然一體、超凡脫俗的筆觸。

 

朱德群在其1980年代的作品中巧妙地渲染光線，以微光粼粼、明豔飄然的風景展現了來自林布蘭的影響，通過精湛的明暗對照製造出光影流轉的效果。1970年，朱德群在阿姆斯特丹參觀一場紀念林布蘭的展覽時，被這位古典大師描繪黑暗佈景中明亮光束的能力所深深打動。在《1981年3月30日》中，朱德群對明暗對照法的戲劇性使用增添了這幅繪畫的壯麗，創造了一種與自然交流的「宇宙般」或性靈般的神聖氛圍ⁱ。閃閃發光的紅色、綠色球體穿透霧氣，與畫作下方黑色岩塊，以及空中的赭色風暴形成對比。

 

 

 

林布蘭·范·萊因，《沈思的哲人》，1632年作
巴黎盧浮宮收藏

 

繪畫自然的大家

一次飛越阿爾卑斯山的重要旅程影響了這件作品的風格 ⁱⁱ。朱德群在那次旅程之後繪畫了一系列雪景，以及白、灰、藍、棕色調凌空飛旋的景象。大片代表雪的白色，撞擊著赭色和藍色的筆觸，勾勒出層巒疊嶂的山峰形態，與上空激盪而戲劇性的筆觸所營造的狂風暴雪融為一體。這些狂亂的筆觸將觀者帶入暴風雪的中心，在那裏，閃耀的黃、藍、綠色光芒刺穿迷霧。藝術家將油彩當作水墨般使用，用全新的方式演繹書法中常見的技巧。戴浩石曾評論，朱德群在構圖中將地平線置於畫面的中央，讓人想起宋代（960—1279年）早年的傳統山水畫ⁱ。這可以在郭熙的水墨畫《早春圖》（1072年作）中看到，後者的立軸山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使觀者置身霧靄之中，與《1981年3月30日》一作並無二致。《1981年3月30日》中抒情與韻律的特質也迴響著唐宋美學的詩情畫意。對東方書法哲學與西方抽象的這一融合，構築起了中西方文化的橋樑，也同時對兩種文化施以對等的讚美。

 

 

 

郭熙，《早春圖》，1072年作
台北故宮博物館藏

 

藏家之選

朱德群在1960年代起在國際上聲名大噪，包括1964年在匹茲堡的卡內基美術館成功舉辦展覽，並在1969年參與聖保羅雙年展，此後他又舉辦了多場大型美術館回顧展，並在全世界超過50家美術館舉辦展覽，包括上海美術館、國立臺灣美術館等。原定於2020年4月在北京的中國國家博物館舉辦的紀念朱德群誕辰一百週年的大型回顧展，出於疫情原因將推遲至2021年春天，並將在亞洲、中東、歐洲和美國巡迴展出。

 

 

ⁱ 戴浩石，《朱德群》，Philip Wright譯，倫敦，2009年，第5頁
ⁱⁱ 皮耶·卡班，《朱德群》，Ian Pont譯，巴黎，2000年，第2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