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童話和哲學有著相同的熱情。童話是賦予幻想、感性的,哲學史嚴謹、理性的,這是思考的兩個端點,我的繪畫就是在這兩端之間遊走,有時接近這一端,有時卻又靠近另一端。」
—— 劉野
談及當代在世的重要中國藝術家之一劉野目眩神迷又引人入勝的作品時,腦海中會浮現天馬行空和戲劇化這些形容詞。名字恰如其分地取作〈寓言敘事〉的近期個展於 2020年至2021年間在米蘭普拉達基金會舉行,這是2018年始於上海後的第二站。作品《旗艦1號》是探索驚人場景系列的第一件作品,一位小水手揭開厚重的天鵝絨舞台幕簾,一艘笨重的軍艦映入眼簾,如此發人深省的橋段出自義大利展場的部分演出。私人收藏近十年之久的《旗艦1號》作為劉野的代表作,終於於本季重回拍賣舞台。
劉野深受廣泛影響,作品中經常大量引用藝術史上的傳奇畫家,但同時仍保有自己獨特的繪畫風格。他曾指出皮特·蒙德里安是自己最重要的靈感來源,蒙德里安以其荷蘭風格派運動先驅的身分及由原色和粗獷的輪廓組成的四邊形抽象幾何繪畫而聞名。對熟悉劉野作品的人來說,這並不奇怪,因為劉野在許多作品中都明顯參考了蒙德里安的畫作。但藝術家也以更微妙的方式對其楷模表示致敬,例如在本作品中, 透過完美平衡的構圖和對紅色原色的大膽使用無縫地移轉到畫布上展現對蒙德里安的迷戀。作品中可以從深紅色窗簾褶皺中看出嚴謹的線條處理以及刻意放置的中央圓形舞檯燈,以及呈線軍艦行駛的直線處於平衡狀態。
即使《旗艦1號》的畫面角度皆非常完美,畫面卻強烈地流露受超現實主義影響的夢幻風格,讓繪畫的剛性要求和構圖平衡刻意形成極大反差。作品中的窗簾引用自偉大超現實主義畫家雷內·馬格利特,也引用自歷史更悠久的藝術家,例如古典大師:林布蘭的《帷幕旁的聖家族》。簾幕就像一幅強大的錯視畫,將觀眾吸引到構圖的深處,也暗示著我們正在觀看一幕場景,更同時單純展示渲染窗簾的高超技巧。整體效果讓人彷彿親臨舞台劇,觀賞著聖母和聖子同台演出。
有句名言,「我們被帷幕所包圍。我們對世界的認知是帷幕背後的表象。同時,物件需要被遮蓋起來才能夠被識別」 ,雷內·馬格利特彷彿是一個假扮畫家的魔術師,劉野的作品中可以感受到他的存在。1925 年的《夜曲》等作品將觀眾置於不可思議的場景中:酒紅色的劇院窗簾升起,如同噩夢般的場景上演:有個彷彿從裂開的地面升起類似大提琴的圖騰孤立。圖騰旁邊是一幅畫著著火房子的有框畫作,一隻孤伶伶的紅色小鳥莫名其妙地在畫面上飛舞。如同水牆的巨大藍色背景在場景後方升起,彷彿海嘯將要要吞沒現場。作為馬格利特後將風景與劇院布幕搭配系列作的前導作品,背後與兩次世界大戰間所帶來的不確定性不可分,這份歷史背景為作品增添了陰鬱的基調,並且不可否認地暗示了那個時代的戲劇性和荒謬性。
劉野的作品則是以童話氛圍點綴的集其一生大成之作。身為兒童讀物作家和劇作家的兒子,他的童年充滿著幻想與戲劇。在九十年代中期,這種懷舊情結會以幕布和舞台符號的形式出現在作品中,《旗艦1號》中能夠找到這些關鍵元素。這幅作品描繪的是一個紅色的世界,紅色對劉野來說有著多重意義:它是繫著童年回憶的顏色,一個獨特的中國式符號,暗指了共產主義中國在現代的飄零。
《旗艦1號》的小水手和隱約看見的軍艦是劉野最可愛和標誌性的主題之一,這個組合更是一個視覺詞彙,代表小時候的劉野一定看過的中國宣傳海報,並結合成年時去德國學習的西方意象。將這些截然不同的靈感匯集在一起,就像藝術家將「哲學與童話」兩個看似對立的面相混為一談——一種不太可能的結合,在劉野的溫柔筆觸下就如此毫不費力地融為一體。
「我在一個被紅色覆蓋的世界中長大——紅色的太陽、紅色的旗幟和紅色的領巾。」
—— 劉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