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卡斯·阿魯達1983年出生於巴西聖保羅,憑藉其豐富的繪畫語言在國際上聲名鵲起,其作品介於抽象和具象的交集之間,並以對光線描繪為名。本畫作《無題》,出自其《沙漠-模型》海景系列,在拍賣中極為罕見,以其適度的尺幅、精細入微的細節,以及海天之間模糊的界線使人過目不忘,是為其動人的典範之作。
「這些繪畫或許是對寂靜以及光線的捕捉所做出的進一步嘗試。」——盧卡斯·阿魯達
僅管《沙漠-模型》這一系列的標題靈感源自巴西詩人梅格·内托的著作,以及阿魯達於2019年在卡塞爾的弗里德利希阿魯門博物館舉辦的首個重要美術館個展的主題,他和諧平靜的畫面讓人聯想起歷史上著名的風景畫,及其與浪漫主義之間崇高的歷史淵源。然而,與前人不同的是,阿魯達的繪畫既不表達內心的情感也並非發自外顯的觀察。相反地,他作品中的景象皆來自腦海,且不帶任何特定的視角,專注於繪畫的過程,試圖揭示「一種感覺,一種縈繞於繪畫這一媒介的精神狀態...這是無法用語言去形容的,因為沒有足夠的視覺元素去對它進行描述。」i 因此,基於藝術史上的傑作,通過截然不同的當代視角,阿魯達以自己獨一無二的創作方式成功地將這一繪畫體裁進行了全新的演繹。
2020年12月,富藝斯推出了阿魯達首件在亞洲拍賣的作品《無題》(2013年),並以遠遠超出預估的價格成交,創下了藝術家在拍賣上的世界紀錄。出自同一系列的這兩幅畫作,均展現了《沙漠-模型》系列中每幅作品所蘊涵的特徵,即對黃昏抑或黎明時地平線的豐富描繪。兩件作品均展現了藝術家在這一圖像主題上有條不紊,且對不懈的追求,該系列中每一件作品都有其獨到之處,而本件畫作與他一年後所創作的較為暗沉、陰鬱的作品相比則顯的更為靈動。洶湧的雲層呈現深淺不一的淡紫色、灰色和灰褐色,凸顯著柔和的象牙白和粉紅,翻滾著進入前景,其下方是黑暗的海面;僅管沒有清晰描繪出太陽或月亮,但清楚描繪出光線,將雲層照亮。僅管烏雲密佈,它們卻又同時顯得輕盈而飄逸,使觀者幾乎可以感受到作品中隨著風吹動的暗流,令人聯想起風暴過後接踵而至的寧靜。
本件畫作的小型尺幅與畫面描繪的廣袤無垠形成對比性的並置,並有種召喚著觀者近身向前,縱身躍入阿魯達對油畫顏料的探索之中,體會這令人回味、意味悠長的可能性。當觀者面對這幅作品,以一種另類的觀看體驗,這件作品就像白牆上撕裂的入口,透過此入口通往一處未知之地ii,我們強烈地感受到藝術家需要高超非凡技巧,才能創造出這樣一幅畫面,使觀者既專注於其精緻的細節又同時在如此小的尺幅的作品中放眼千里。
阿魯達直接在畫布四周的牆面進行調色,在白色打底的背景之上繪以層層濃厚油彩,繼而對顏料進行刮擦、剝落和擦拭,雕刻出穿透黑暗的光芒,從遠處的地平線照射而出。其後是細小、銳利的痕跡,相互交織,仿若身陷轉瞬即逝的大自然之中,在作品表面時而聚時而消散的大氣,充滿了猶如倫勃朗偉大的蝕刻畫、J.M.W.特納的海景,以及約翰·康斯塔伯的漩渦狀雲層的強烈氣氛。
然而,正如著名藝評人奧立文·巴斯奇奧所述:「阿魯達的畫面比那些歷史上的藝術家顯得更加孤獨...特納與康斯塔伯是逐漸將人物從畫面中消除而去...阿魯達則以更進一步的方式創作。在某種意義上,除了觀者之外,沒有人活在或踏足他的畫作之中(;換句話說,阿魯達的風景畫抹去了一切物件而只保留了氛圍。」iii 出自《沙漠-模型》系列的作品都沒有任何特定地點的原型,阿魯達對此闡釋說:
「將我的作品稱為『風景畫』的唯一理由是來自文化層面的——僅僅是觀者不由自主地會將我創作的形式視為風景畫,僅管沒有任何圖像有其真實地理位置可尋。它只是將風景這一概念作為構架,並非一個真實的地方。」
考慮到這一點,相反地,《無題》可被視為對時間的一種混沌的深思,藝術家表示就像馬克·羅斯科的繪畫——隨著觀者將自己的回憶帶入作品之中,他們也進入了一個展開個人思考的寧靜空間。又或者,如美國藝評人巴瑞.史瓦斯基 iv 所提出的,阿魯達或許與公元四世紀的中國畫家宗炳更為契合,後者在其論山水畫精神的著作中寫道:
「且夫崑崙之大,瞳子之小...
今張絹素以遠暎,則崑、閬之形,
可圍於方寸之內,豎劃三寸,當千仞之高...
如是,則嵩、華之秀,玄牝之靈,皆可得之於一圖矣。」
——宗炳
的確,羅斯科「正是出於希望更加親近觀者和更人性化」 vi 而創作大尺幅的繪畫,與之相反的是,阿魯達的《無題》中充滿強烈情感的內心畫面卻正因其小尺幅而給人更加廣大遼闊之感。
空靈脫俗的《無題》是阿魯達備受讚譽的完美作品。自2017年和2019年在卓納畫廊倫敦和紐約的空間舉辦展覽以來,其作品獲得了國際上的認可和好評。近期,上海的池社於2020年11月至2021年1月舉辦了盧卡斯·阿魯達在中國的首個個展。他的作品獲得了許多著名機構的收藏,其中包括洛杉磯的J·保羅·蓋蒂博物館、紐約的所羅門·R·古根漢美術館、巴塞爾的瑞士貝耶勒基金會博物館、巴西聖保羅州立美術館,以及邁阿密的盧貝爾家族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