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僅僅關於畫中的人物,這也將會是關於看畫的觀眾以及畫作對他們精神狀態所產生的影響,讓我們看到這世上各色各樣的人性,看到它們的同時映照在這面牆上。」
—— 喬治·康多
既令人愉悅又叫人憎惡, 《綠色女子坐像》體現了喬治·康多的作品對人體結構和人類心理圖像獨特、怪誕的融合。康多通過其滑稽、怪異,遊走於人們熟悉和無以名狀的領域之間的作品,對一種碎片化心理的界線和極端狀態展開探索。巴勃羅·畢卡索是他創作上最重要的影響之一:「畢卡索從四個不同角度繪畫了一把小提琴在某個瞬間的狀態。我以同樣的方式繪畫心理。四種心理可以同時發生。就像瞥見一輛公共汽車上的一位乘客聽著電話裡的笑話在大笑,一位乘客睡著了,而另一位則在哭泣——我將所有這些放置於同一張臉上。」i
《綠色女子坐像》是康多大量怪誕離奇的作品中一件完美的典範之作,包含了藝術家極具辨識性的獨特視覺語彙中的所有標誌性特徵——小丑式的鼻子、招風耳、詭異的笑容、重疊的體徵,以及瘋狂的目光。這些典型特徵的巧妙運用體現了對傳統肖像繪畫的反叛,而此次拍品似乎是對藝術史中女性裸體人物形象的挑戰。《綠色女子坐像》中的主題是三個面目猙獰、體態腫脹的人物嵌合體,它們顛覆了人們的普遍審美標準,以一種令人震驚、甚至不安的形式來呈現傳統繪畫中被物化的女性身體。
在藝術史上燦若星辰、才華橫溢的藝術家中,康多找到了自己最重要的楷模——畢卡索。然而,他不僅從這位立體派大師身上獲得了主題和概念上的啟發,而且汲取了畢卡索的圖像語言——正如此次拍品展現的,它是康多對畢卡索的繪畫風格的致敬。肖像中人物的軀幹被繪畫成幾何圖案,與畫作中其餘顯而易見的光滑、圓潤的輪廓和邊緣形成鮮明對比。如此錯綜複雜的三維畫面讓人立即聯想其畢卡索最經典的作品之一,立體派的代表性傑作之一的《亞維農的少女》中清晰、稜角分明的構圖。
「我認為繪畫需要轉變,才能讓每一代人都感興趣,但我更認為它應該因歷史而自由。因前人所作而自由。」
—— 喬治·康多
通過對女性模特這一經典形象的重新構想,康多在作品中同時融入和背離了藝術史中源遠流長的經典傳統:「我所喜歡、感興趣或印象深刻的藝術中的一切都融入了我的作品。只有當我知道了這一切都在我的繪畫之中,而我產出的作品又看起來完全嶄新和不同的時候,我才能夠看清自己。」 ii
我們可以在此次拍品中發現對藝術家對探索人性的強烈執著和專注。《綠色女子坐像》的背景設定綠意朦朧,有意營造出一種虛幻和時間模糊的氛圍。這尤其讓人聯想起畢卡索的《女子半身像》——一朵拉·瑪爾坐在一把金屬椅子上的畫像,其橫豎的條紋與本件作品中的條紋躺椅具有相似的視覺意象,而康多在此處將畢卡索的模特的帽子換成了最頂上的人物圓凸凸的腦袋;把外套口袋轉換成了三層疊加的人物中的第三張臉孔。不論有意與否,此次拍品喚起了畢卡索在《女子半身像》中對二次世界大戰末、納粹佔領時期的痛苦和恐懼等複雜情緒的深刻描繪。
《綠色女子坐像》中傾斜的構圖也給作品帶來了一種孤單和充滿渴望的情緒。康多的畫作與盧西安·弗洛伊德和文森·梵谷等藝術家的肖像畫有著明顯的相似之處,他在畫面中使用了許多綠色,綠色代表生長和煥新,春天和新生,也代表了嫉妒和萬能的美元。不合時宜的沙灘躺椅為畫作注入了超現實主義的色彩,給予了畫作各種開放性的解讀。正如康多所說,「這實際上是關於重構的藝術,而非解構的藝術:是將藝術中相互作用的語言融合在同一幅畫中。我希望在畫中注入的是,讓人們感覺他們仍然能夠從繪畫中獲取所有偉大的事物。」 iii
康多的作品呈現了對歷史性繪畫語言的深刻理解和創作上充滿逗趣的不拘一格,既讚頌又貶低了肖像畫這一體裁,通過對各種靈感來源的內在化處理,創造出一種屬於他自己的荒謬但令人讚嘆的獨特美學。「一開始,我用建築中截取的碎片來創造一個人,現在我將人碎片化來創造建築,」藝術家說[iv]。確實,正如本件作品所巧妙體現的,康多具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能力,能夠深入複雜、矛盾的心理狀態,並將他的人物轉變成探索人類心理的工具。
在安迪·沃荷的「工廠」工作室擔任數月鑽石塵掃塵員之後,年輕的康多在1980年代紐約東村生機勃勃的藝術圈中嶄露頭角,並與友人及同時代藝術家尚·米榭·巴斯奇亞和凱斯·哈林一起在當時的紐約藝壇聲名鵲起。在新浪潮音樂和塗鴉文化快速重塑藝術創作氛圍的時代,康多開創了自己的「人造現實主義」和「心理立體主義」的概念,用這些名稱來體現他對當代技巧和歷史影響的結合。多年來,藝術家曾舉辦諸多展覽及回顧展,其中包括許多國際範圍的巡展。
2021年,康多在上海龍美術館舉辦了他在亞洲迄今為止最大型個展〈喬治·康多:圖像殿堂〉。康多的作品亦曾展出於2019年的第58屆威尼斯雙年展〈願你生活在有趣的時代〉。藝術家的作品被納入諸多著名機構收藏,其中包括:所羅門·R·古根漢美術館,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紐約;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紐約;惠特尼美國藝術博物館,紐約;泰特現代藝術館,倫敦;龐畢度中心,巴黎;阿斯楚普費恩利現代藝術博物館,奧斯陸;巴塞隆納當代美術館,巴塞隆納;布洛德美術館,洛杉磯;國家美術館,華盛頓特區等。